导演 金宝拉​ 

 

“无论在何种状况下，我都想坚持讲述我自己的故事。”

 

“年度处女作”《蜂鸟》在世界各大电影节包揽二十五大奖项后，已于8月在韩国上映。紧随其后依次登陆土耳其、瑞典及北美院线。

 

该电影讲述了初中二年级学生恩熙（朴智厚 饰演）在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苦痛。恩熙是一个贫寒糕点铺家的老二，这个糕点铺位于韩国富人聚集地——江南。她就像不断挥动翅膀的蜂鸟一样渴求爱与关注，徘徊着寻找活下去的理由。这部影片在诉说恩熙故事的同时描绘出了1994年韩国的社会氛围，让我们有请《蜂鸟》的导演金宝拉来为我们讲述影片背后的故事。

 

 

Q：您的长篇电影处女作《蜂鸟》是2011年短篇电影《竖笛考试》的长篇版本，您将《竖笛考试》制作成长篇电影的契机是什么呢？

 

A：《竖笛考试》是以1988年的首尔（旧称“汉城”）奥运会为背景、以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恩熙为主人公制作的作品。在举国上下都在为奥运会这一国际赛事加油助威，并纷纷期盼获得西方社会的认可时，一名叫恩熙的孩子却正面临着自己有生以来的最大考验——竖笛考试。

 

这是一个将奥运会时期的社会氛围与恩熙的竖笛考试相对应、以观看奥运会赛事那样的心情为孩子加油打气的故事。在这部作品面世后，很多观众问了这样的问题：“恩熙以后的人生路怎么走？”。观众们似乎把“恩熙”这个角色当成了一个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人，这让我十分开心，而且就连我也开始好奇“恩熙”的成长过程了。我就是以此为原动力创作出了《蜂鸟》这部长篇电影。在《竖笛考试》中，我们提出的问题是：“我们能说这个孩子的小旅程比国家的大型赛事小吗？”此次在《蜂鸟》中，我作出了同样尝试：将圣水大桥崩塌事件与初中二年级学生恩熙心理崩溃的状态联系在了一起。

 

Q：主角“恩熙”是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学生，这样的人物设定在韩国电影中十分少见。

 

A：据我所知，此前以青春期少女为主角的独立电影还是挺多的。至今，女性（创作者）们持续不断地在制作这类故事。社会在不断在变化，难道不正是该关注这方面的时候了吗？在世界电影市场中，以白人男性为主角的故事最多，其次是白人女性、再次是亚洲男性，这样的顺序。我认为《蜂鸟》和其他女性导演们现在能受到关注是因为韩国社会现在才做好了准备——接受以女性为主的电影。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因为主角特殊，是因为故事背景特殊。

 

Q：您是怎么想到用“蜂鸟”两个字作片名的呢？

 

A：我是偶然得知“蜂鸟”象征着爱、希望、毅力、生命力和自力更生的能力，这些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内心。之后我在YouTube上搜索了蜂鸟飞行的视频，用慢放来观看这样一个小生命用力挥动翅膀的样子，给人一种诗意的感觉，它单薄却很努力的模样与恩熙十分相似，因此我给影片取了“蜂鸟”这个名字。

 

Q：你是如何构思、安排恩熙与片中各人物之间的关系的呢？

 

A：即便是一场最不起眼的戏，在剧作和剪辑的时候也会让我苦恼很久：应该将这场戏排在什么时候？如何安排？等等。写完剧本后，我会先制作一个索引卡，将重要的场景标成粉红色，一般的场景标成黄色，按颜色给每场戏排序。我希望这是一部“看似平淡却又细腻丰富的电影”，因此如果第一场戏给人感觉强烈的话，那后面的戏我就会安排一场感觉平静些的戏。

 

剪辑的时候，我会将情节组织得更加细致一些。曾经有人评价说: “第一次看到这种既温暖同时又令人担心的电影”，我觉得这个评论可谓是一针见血，因为我的目的就在于此。我个人很喜欢“uncanny（神秘的）”这个单词，在这部电影中，我想将那些日常生活中的“陌生情景”展现出来。

 

Q：您与这部电影的摄影姜国宪（凭借《蜂鸟》电影斩获“翠贝卡电影节”摄影奖）进行过哪些关于拍摄方面的交流呢？

 

A：在拍摄时，摄影导演姜国宪（音译）表示想尽量以更为现实的方式拍摄，我个人也想呈现真实而悲凉的感觉。首先我们的外景参考了杨德昌导演的电影《一一》，可以看出两部影片中郁郁葱葱的外景有相似之处。《蜂鸟》主要以江南一带小区绿化带为背景拍摄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场景，我们希望观众们能够从中体会到像电影《一一》那样的怀旧之情，而“恩熙的家”我们做了暗处理。姜国宪先生曾说：“我想营造出一种在日落时分独自躺在家里的感觉”。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感吧？家里暗而幽静，而外面的风景却是温暖而让人怀念的。此外，我们找了一个五彩灯光多的地方拍摄恩熙发生越格行为的那场戏。

 

电影《蜂鸟》海报 

 

Q：美术指导金近雅（音译）在重现1994年的年代感场景上似乎也功不可没。

 

A：虽然这是一部预算并不充裕的电影，但我并不想草率地去展现一个时代。所以，必须进行考证、做出具有真实感的美术设计。我们在恩熙的贝纳通黄色书包、老旧的家具、英智老师的书桌上等道具上花了许多心思。然而，我认为仅仅依靠这些道具来体现时代还不够，除了一些能展示出时代感的重点道具之外，我还希望美术设计的层次更丰富更经典。

 

Q：在制作《蜂鸟》时，您是否给自己制定过一些特别的原则呢？

 

A：我决定不再塑造完全反派的角色。我想通过《蜂鸟》里的人物来体现“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这一点。我并不想将因“父权主义”饱受痛苦的恩熙刻画成受害者，也不想将手握既得利益的父亲及哥哥完全塑造成加害者。相反，我想使哥哥及父亲更具多面性，以体现“父权主义下没有赢家”这个道理。而恩熙也不完全只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女高中生。（笑）

 

Q：您和饰演恩熙一角的演员朴智厚是如何认识的呢？

 

A：试镜的时候认识的。听说她当时连经纪人都没有，就是看到选角公告后，来参加试镜的。试镜内容是恩熙从容不迫地与英智老师对话的段落，这是电影中最能体现恩熙的感情的一场戏，朴智厚的台词功底实在是太好了，将我写剧本的意图表现得淋漓尽致，将简单的台词完美地融入自己的呼吸之中，这正是我想要的。

 

Q：您有想过继续用电影讲述恩熙的成长历程吗？

 

A：一开始并没有这个想法，但被问得多了，就渐渐有些动摇了（笑）。即便角色设定会有所变化，但恩熙这个名字有可能会一直用下去。我小时候很喜欢漫画家金恩熙，因此对恩熙这个名字的感情很深，想在电影中一直用下去。

 

Q：您曾经说过，想一直讲述有关“渴望爱”的故事，在打造完这部电影“长篇处女作”后，您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

 

A：虽然大多数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笑），但是我想试试以女性的视角来拍女性的历史或战争电影，又或是科幻电影。特别是科幻类影片，从女性视角出发的科幻片少之又少，目前我正在不断地收集想法。虽然下部作品还尚未确定，只要能确保我的想法会被采纳，不论是商业电影，还是独立电影，我都愿意拍。无论在何种状况下，我都想坚持讲述我自己的故事。（完）